第二十章 相煎何太急-《浮云魅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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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答应了寸步不离李昪,他便不会离开皇宫分毫。

    他每日除了练功、喝酒,其余时间几乎都陪在李昪身边,李昪对他很好,好得让他感觉又回到了舅父身边。

    陪伴李昪期间,有很多怪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。

    首先,每过三个月,李昪就要服用一种神秘的药物。

    凤九天不知此药的来历,却知道李昪对其视若生命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李昪还越来越迷恋丹药,笃信道士。他的脾气也变得暴躁,时常莫名的暴怒。

    两年中李昪变了太多,变得让凤九天有些诧异。若非他每日都陪在李昪左右,绝对会认为李昪被掉包了。

    凤九天无力改变这一切,只盼着茶仪卿能早点回来……

    时光如水,转瞬两年。

    两年里,凤九天每日都在关心战局,更关心茶仪卿的安危。

    闽国是个小国,却绝对不是个弱国。

    茶仪卿不只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,更是个谋略超群的智者。

    大军虽未连战连捷,却也仅吃过一场败仗,随后越挫越勇,几乎将闽国疆土尽数纳入版图。

    自古无不散之席,亦无不决之战。

    捷报传来,大军得胜凯旋。明日就要回到国都金陵。

    夜,月夜。

    凤九天躺在床上,久久难眠。

    “茶兄、李璟、尚清天、四个神秘人、金佛……”

    他口中喃喃自语,重复着许多看似无关,实则有关的词语。

    谁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,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。

    他心中总有些不安,一种隐隐的、无法形容的不安。随着大军离金陵越来越近,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起来!

    良久,凤九天终于睡着了。

    他近来频频做梦,今夜又做梦了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无比离奇、无比清晰、无比真实的梦……

    昆仑山,玉虚峰。

    满天飞雪,地势高耸,雪峰突兀。

    这里没有艳丽的花海,也没有恢弘的宫殿。

    但在凤九天心里,这里的冰雪却是天下最美的风景。

    他恍惚又回到从前,回到这一别数年的故乡。

    凤九天此刻心情有些复杂,愉快中带着一丝不安。

    这种感觉来自不远处的几间草屋,几间他熟悉的草屋。

    这里是舅父的家,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。

    但本能却在告诫他,千万不要靠近这些草屋。

    因为草屋会给自己带来危险,致命而莫测的危险!

    但他控制不了自己,更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。

    他明知草屋会带来危险,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……

    “舅父!”

    凤九天进了草屋,激动的喊了起来。

    屋中有一位飘逸出尘的老者,背门而坐。

    老者闻声缓缓转过了身,朝凤九天招了招手。

    凤九天情不自禁地凑到老者身边。

    突然,他面前出现一道光,一道剑光!

    这道剑光径直刺入凤九天的胸膛,一剑贯穿。

    凤九天不敢置信的看着老者,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把剑。

    “舅父,你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,没有为什么!只怪你知道的太多了!”

    “我是你的外甥,是您一手带大的啊!”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?我不允许任何人阻挡我的大业!”

    老者狞笑着拔出了剑,熟悉的面庞瞬间变成了狼脸,贪狼!

    “啊!”

    凤九天一声尖叫,从梦中惊醒。

    他全身衣裳已被冷汗湿透。

    这梦境无比真实,真实得根本不像是做梦。

    有所思,才会有所梦。

    梦中的画面无疑是凤九天心中最不愿接受的结果。

    无论凶手是何等的高手,他都有勇气拼死一搏。

    但他唯独不愿凶手是舅父,从小把他带大的舅父。

    在他年轻的生命中,早已失去了无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。

    而他现在真正拥有的,只有茶仪卿、舅父,以及流云剑。

    此刻他的心中,不仅仅是不安,还有后怕与烦躁。

    迷茫中,他披衣而起,踱出房门,迎接天际第一缕曙光。

    曙光是希望之光,能抹平人心中的创伤。

    凤九天的心渐渐平稳下来,神情变得轻松许多。

    这两年中,他几乎毫无作为,就像一把被闲置已旧的利剑。

    但他十分清楚,随着茶仪卿还朝,自己势必再露锋芒!

    两个时辰后,天已大亮。

    往日冷清的东城门,今日却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城中百姓奔走相告,大军就要得胜回城了。

    凤九天两年未离开皇宫,此时也挤进了人群。

    以敌人的行动作风来看,他们绝对会做最后一搏的。

    所以他不只是来迎接茶仪卿,更是来保护金佛的。

    “哒!哒!哒!”

    无数马蹄声已从远处传来。

    声音宛如闷雷,金陵城的地面都随之颤抖。

    马蹄声虽然常见,可如此雄壮的马蹄声,却少之又少。

    除了人彪马悍的契丹外,有如此军势的,恐怕只有唐了。

    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,大军的脚步声,也逐渐清晰起来。

    片刻过后,浩浩荡荡的大军出现在东城门外。

    走时仅有五千人的队伍,凯旋之时已达万人。

    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,是几位主将及马车上一口木箱。

    木箱虽很寻常,却极是庞大,被三匹健壮的骏马拉着。

    众人虽看不见箱内的东西,却都知道一定是那尊传说中的金佛。

    上万人的队伍井然有序,对沿途百姓秋毫无犯。

    这样的军队怎能不受百姓的爱戴!

    谁料在光天化日之下,偏有人要当众犯大军的晦气!

    光,剑光!

    道路两旁的人群中,突然出现数十道剑光。

    这样的剑光必定来自利剑,而挥动利剑之人,通常都是高手。

    剑光泛起时,人群中跃出数个黑衣人,拦住了行进中的军队。

    “什么人!竟敢在京城截杀大军?”

    祖全恩率先举起大刀,怒喝着点指面前这伙人。

    这些人仿佛都是聋子,竟对祖全恩的话恍若未闻。

    他们眼中只有那口木箱,根本没把上万大军放在眼里!

    他们兵分两路,一伙人持剑而上,直奔木箱。其余几名刺客,分头袭向马上几员大将。

    祖全恩正欲下令放箭,人群中又跃出一伙人黑衣人,直冲进队伍中,南唐大军实力虽强,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。

    李璟看看身边几员大将,有些惊慌的大喊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快给我拿下!”

    他的话音未落,其中一名刺客竟已到了他的马前。

    这人明显是刺客中的首领,也是刺客中武艺最高的。他毫不慌张地指挥着其他人去抢金佛,自己却腾出手要杀李璟。

    这样的人无疑很可怕,因为他们都是亡命之徒。

    亡命之徒皆看轻生死,不只别人的生死,还有自己的生死。

    他们从来不知畏惧,剑法冷酷而绝情。

    这是把少有的利剑,绝对可以一击致命的利剑。

    这把利剑已然刺出,化作寒芒,直点李璟前胸。

    李璟此刻很慌张,纵然是在战场上,也从未如此慌张。

    他知道自己根本躲不开此剑,只能不甘的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“当!”

    一道劲风与寒芒相撞,火星四射。

    劲风尽收寒芒,又回到了一人手中。

    有如此反应、如此身手,如此忠心的,绝对不多。

    但茶仪卿偏偏是其中一个,而且是距离最近的。

    刺向李璟的剑被挡下,刺客脸色变得十分难看。

    但茶仪卿的脸色更难看,难看得十五个人能看上半个月。

    不仅因为他们欲在光天化日下截宝杀人,更因为他们的剑法!

    这种剑法茶仪卿虽不认得,但给他的印象却无比深刻。

    因为淹城截杀他和小九的四个神秘人,使的正是相同的剑法。只是他们使来,比起淹城那四个神秘人,显得差些火候。

    “是谁指使你们来劫金佛的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我们老大!”

    “你们老大又是何方高人?”

    “你已是快死之人,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些!”

    这人说着向茶仪卿连刺数剑,剑招迅捷而阴损。

    茶仪卿在马上行动不便,只得纵身跃起。

    只见他身子猛地俯冲而下,右手挥扇向下斜劈,看似飘逸的折扇,瞬间化成一道疾风。

    这道疾风利过神兵、快似闪电、寒若玄霜。

    刺客纵然武功再强,见到此招,神情也变得凝重而焦灼。

    他正不知该如何应对,茶仪卿的攻势却猛然一滞。

    “咳!咳!咳!”

    茶仪卿明白,此招如果得手,必能斩下敌人的首级。

    可他却突然咳了起来,咳声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。

    随后,他喷出几口鲜血,霎时染红了衣裳。

    几个刺客像嗜血的恶魔,见茶仪卿吐血,纷纷兴奋的挺剑逼近。

    茶仪卿知道自己凶多吉少,却仍用身子死死护住李璟。

    “你们要动手冲我一人来,不要伤害伯玉!”

    茶仪卿此刻虽已有心无力,却还是朝他们大声喝道。

    刺客首领闻言一阵冷笑,看向茶仪卿的眼神满是轻蔑。

    “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,也想护主?实在是痴人说梦!”

    他身边几个刺客也随着冷笑,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。

    突然间,他们的笑容都僵住了,彻底在脸上凝固了,因为他们听见了一个冰冷的声音,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。

    这样的声音不像是人发出的,却像是九幽索命的恶灵。

    “你们这些死人,有何资格在此放肆!”

    随着话音,一个白衣少年缓步而来,从容得宛如闲庭信步。

    上万军队都无法轻易摆平的刺客,他却全未放在眼中。

    茶仪卿见到此人,凝重的脸色变得和缓下来。

    他眼中放出了两道光,两道充满希望的光。

    他知道自己得救了,李璟得救了,金佛也不会有事了。

    这种绝对的信任是挚友间才有的,着实让无数人羡慕。

    刺客首领不是弱者,更不是轻易屈膝之辈。

    他虽为白衣少年气势所摄,却绝不会轻易认输。

    “凤九天,你少多管闲事!”

    “还算有点见识。”

    “你以一人之力灭了鬼境,江湖中人谁不认识你?”

    “既认得我,就该知道一件事!”

    “何事?”

    “你既然来了,就走不了了!”

    凤九天说得很自然,仿佛说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
    刺客首领收起了冷笑,额头渗出了冷汗。

    无论是江湖也好,还是整个天下也罢,凡是强者说出的话,看似不切实际,但却不会被当成玩笑。

    瞬间,寒芒一闪,血光乍现!

    刺客首领已然倒下,咽喉被一剑洞穿。

    在场众人谁也没看清他的剑。

    凤九天不是个不切实际的人,从来都不是。

    只要他想,他的剑就永远是那么神鬼莫测。

    他说过要一个人死,这个人就绝对不可能活。

    十大高手如此、李佐琳如此、萧赞如此,就连廖楚笙也如此!

    更何况刺客首领再强,比起这些人也是天壤之别!

    南唐百姓无不振奋,众刺客无不心惊胆战。

    刺客本就不擅长公开群战,此时更是变成一盘散沙。

    李璟见状不禁大笑起来,无比愉快的大笑。

    他朝众人一挥手,兴奋的大声喊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这些贼人已是强弩之末,还不速速给本王拿下!”

    众军兵立即行动,只片刻功夫,剩下的刺客尽数伏诛,无一漏网。

    南唐众人无比喜悦,看向凤九天的目光满是敬佩。只有李璟和茶仪卿的脸色,仍显得不太好看。

    李璟的脸上满是嫉妒,而茶仪卿的脸上满是责怪与担忧。

    “茶兄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凤九天有些奇怪,不解的看向茶仪卿。

    茶仪卿却指了指刺客的尸体,又指了指皇宫。

    凤九天弯腰看了看这些尸体,脸色陡然变了。

    因为他看到了一种花,一种无比妖艳而熟悉的花。

    “泣血梅!又是泣血梅!”

    凤九天低声喃喃自语,精神似乎到了崩溃的边缘。

    他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,可又偏偏无力反驳!

    “我不是让你不要离开义父吗?”

    茶仪卿注视着凤九天,语气有些生硬。

    凤九天心中有些委屈,可却没有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他明白茶仪卿的意思,自己可能犯了致命的错误。

    或许这些刺客只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,而真正目标却在皇宫。如果真是这样,恐怕凤九天两年的努力,就要毁于一旦。

    茶仪卿并没有再责怪他,只是快步向皇宫方向而去。

    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,凤九天还是第一次见茶仪卿生气。

    他正不知如何是好,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他记得两年前在清逸楼下,曾见过这个不凡的大汉。

    那时他还是个粗衣百姓,现在却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。

    此时凤九天没有心情上前搭话,而是急匆匆去追赶茶仪卿了。

    茶仪卿刚进宫不久,李璟与祖全恩也到了。

    他们向李昪交代完了战果,就都打算出宫了。

    李昪一向不太喜欢李璟,可这次却把他单独留了下来。

    茶仪卿察言观色后,也小心翼翼的告退了。

    他才走出皇宫大门,就见凤九天从宫门外迎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茶兄,你还在生我的气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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