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这才喜气洋洋领着周奕进入一间静室。 此间静室上方,便是巴陵帮三大管事所在。 室内窗扉半开,弥散着淡淡香气。 老鸨朝周奕一笑便离开了,转过脸时看了看手上的金子,低声暗骂。 方才她瞧见三锭金子,这是最小的。 还以为有多阔气呢。 这室内倒是雅致,中央一张小桌子上摆着精致酒器,一旁紫檀木案上,端砚里余墨未干,铺开半卷画纸。 往前便是罗帷,后方倩影半遮半掩,给人一种朦胧美感。 周奕将矮榻旁的毯子拽了过来,不与那清倌人说话。 只半躺在那里,闭目养神。 初初时,罗帷帐内的女子还以为周奕是欲擒故纵。 于是她也不说话。 可逐渐发现不对劲,这客人似乎是来对着她睡觉的,一动也不动。 隔着帷帐,她也看不清外边那人的脸。 只瞧他身形,感觉不会是个样貌很差的人。 也许会是个俊俏小郎君。 不过,能来这种地方的,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 又过去一盏茶时间,外边那人还是不动。 这一下,当真把她的好奇心勾了起来。 掀开罗帷朝外边一瞧,赶忙将其放下,心中大失所望。 这黄脸汉子,又丑又凶。 没有半分像良善好人。 一时间,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,只因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。 “姑娘,会奏曲吗?” 忽然一道声音传入耳畔,她随口应了一句:“自然会。” “给我弹一曲吧。” 听了这话,她愣了一下。 按照楼里面的规矩,弹不弹曲要看她的心情,能聊到一起的才会赠予曲目。 可是她却没拒绝。 这黄脸汉子长得难看,声音不好听,可是 他话语中没有半分轻佻,听起来很舒服。 正是感受到了这一点点难得的尊重,她没有拒绝。 于是拨动琴弦,低声唱着: “暮江平不动,春花满正开。流波将月去,潮水带星来。夜露含花气,春潭漾月晖” 这是杨广当年奉诏巡抚东南时所作。 那时被立为太子,故而咏出这浪漫诗篇《春江花月夜》。 巴陵帮奉承杨广,每一家青楼中的曲艺大家们,都必须会这曲目。 房内的清倌人颇有功底,唱调丽而不艳,柔而不淫,有雅语之气。 她咏唱完,没得到评价。 外边的黄脸男人又不说话了,这一沉默,又是许久。 她并不知道周奕的目的。 却晓得自己碰见了怪客,不知什么情绪作怪,竟让她将罗帷一掀,坐在了放置酒器的桌案前。 伸手准备倒酒。 忽然发现黄脸汉子睁眼看了自己一眼,接着又闭合双目。 “不必倒酒,除非你自己想喝。” 女子放下酒壶:“奴家叫沈巧兰,称巧兰便好,不知官人怎么称呼?” “不记得了,我行走江湖很少用名字。” “这话也太过敷衍。” “其实敷衍一些才好,你不用在我身上费神,可以得歇一时,我看你端砚中的墨没干,画只一半,你可以继续画你的画。” 沈巧兰微微一呆,视线从画上转回:“官人真不用我理会?” “不用。” “你不给春姨银两,是进不得这件房的,这银两岂不是白花了?” 她问罢又听黄脸汉子道: “所以方才叫你给我奏过一曲,曲调之艺没法估量价值,买贵买贱只在个人心意。” “嗯,我与许多客人说过话从未见过官人这样的,但觉得你谈吐不凡,非是寻常江湖人能有。” 黄脸汉子皮笑肉不笑,并不应话。 沈巧兰却追问:“官人打哪里来的?” 黄脸汉子道:“很北边。” 沈巧兰花容带笑,口音转变为家乡话:“又骗人,我祖籍就在燕赵之地,那里往北往南,都不是你这口吻。” 周奕瞧着眼前青春秀美的女子: “你是怎么来此的?” 她听罢神色瞬间暗淡,欲言又止,半晌后才到:“情非得已。” 周奕不必再触及她的伤心事。 巴陵帮是个什么玩意,他太清楚了。 “可曾想过离开此地?” 沈巧兰无奈道:“赎身需一笔巨大花销,少有人付得起,更别说遇见心怡之人。再过几年,青春凋零,便连清倌人也做不了。” 她话罢忽然说道: “我感觉你是个很特殊的人,心中有种冲动,如果你为我赎身的话,我愿意和你走。” 周奕赶紧摇头:“我无能为力,但你可以自己逃走。” “逃不走的。” 沈巧兰带着绝望:“有人逃过,下场如何凄惨你难以想象,没有管事允许,休想踏出销金楼。” 她抬手朝眼角擦了擦。 “你这人好邪门,不知为何我突然对你敞开心扉,这话是绝不能往外说的。” “你就当没听见吧,我再给你唱一曲。” 话罢又走入罗帷帐中,拨动琴弦。 这一次,她唱的是涉江采芙蓉。 周奕听到了那句“还顾望旧乡,长路漫浩浩” 房间内。 女子吟诵拨弦伤感至极,如泣如诉,可那黄脸汉子就像是天下间最无情之人。 他无动于衷。 女子的声音越伤感,他反倒越冰冷。 接着又闭上双目,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。 大半个时辰后,入了夜。 销金楼更为热闹,楼下的哄笑声一刻不停。 周奕本打算深夜再行动,稳妥起见可以先杀一个,给巴陵帮找点事干。 当然,若能一劳永逸把着三个管事都杀掉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 这时 外边的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。 “咚咚咚~~” 人数还不少,又听到有老鸨讨好的声音: “少掌门,大管事正等着您呢。” “少会主,您也在!快请快请~~” 楼梯那边传来一阵笑声,接着噔噔噔上了楼,脚步声响过头顶。 周奕静听。 这一下,他已确定了那大管事的位置。 沈巧兰的琴声才停下,忽听周奕问: “那少掌门是湍江派的吗?” 沈巧兰露出厌恶之色:“是。” “他很惹人厌?” 沈巧兰又出了罗帷,瞧着黄脸汉子,还是开了口: “这人是个色中饿鬼,害了好些女子清白,我听旁人说,他还练了什么采阴补阳的邪门武功。” “有姑娘被他折腾得惨,大家对他恨之怕之,却又不敢得罪。” 她只觉一股无力感袭遍全身,轻叹一句: “这世道就是这样,没人能够改变。” 房间内陷入沉默. “你还是找机会跑吧。” 沈巧兰忽然又听了这话。 她依旧摇头,不再与周奕解释。 不多时,她发现黄脸汉子又闭上了眼睛。 这一闭,就是小半个时辰。 夜色正浓,四楼热闹起来,想来是在喝酒吃饭。 楼梯处时不时传来噔噔噔的声音。 沈巧兰惊觉,那闭目的黄脸汉子忽然睁眼。 这一瞬间,她像是看见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眼神。 甚至,这样一双眸子配上他的黄脸,存在着深深的割裂感。 黄脸汉子站了起来。 沈巧兰道: “虽然时辰已到,但是我没赶你,你可以一直待下去。这是楼里面的规矩,鸨母不会赶你走。” 黄脸汉子道:“原来我的魅力这样大。” 沈巧兰摇头:“说实话你的长相非常一般,没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,但是你很独特。分明是个谎话连篇的人,却让我感觉到你很真诚” “错了,”黄脸汉子打断她的话,“并非我真诚,是你的心太细腻。” “我去个茅房。” 周奕尿遁出了房间,他目光朝四楼斜撇。 看到有众多人手在站岗守护,这些人分守各处,显是来自三个势力。 黑衣服的是巴陵帮,剩下两个杂乱的应该是湍江派与阳兴会。 之前听到“少会主”三字。 八大势力中唯有阳兴会带“会”字。 此际势力越杂,周奕反倒越欣喜。 倘若只有巴陵帮,那么想登四楼,必被盘问。 就在这时 二楼梯处有人端着个精致的木托盘上来,内有果品糕点,还有一壶酒。 他心下一动。 第(2/3)页